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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10月23日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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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飯時,高暉選了一個角落的座位,拉下口罩,匆匆吃完。

北記劇場來了電話。

叫“小東”的說,他只是把文件發到一個打印店,打印完了,收起道具就回來劇場。

至於校園裏出現的卡片,小東一概不知情。

高暉抄下了打印店的地址。正要前往下一站,忽然接到了高風熙的電話。

電話響了很久,高暉才接起:“爸。”

“去哪裏了?”高風熙的聲音有些沈。

“在外面。”

“你還生病,今天多休息,回來吧。”

高暉不想理。

曾連喜卻像是知道什麽:“你還是回去擦擦藥,或者吃些抗過敏藥。調查的事可以緩一緩,先把癥狀緩解下去。”

高暉確實癢得難受:“那我們明天再去打印店。”

如果不是這一通電話,高暉都不知道,高風熙出差當天就回來了。不過這也有道理,向來就沒有長輩向晚輩匯報行程的。

這一對高家父子,誰也不跟誰說事,各走各的。

高暉回到家。

高風熙擦拭著他的釣具。

父親喜歡釣魚,高星曜遺傳了這一個愛好。父子上陣,其利斷金。

高暉的生活習慣和那兩位不一樣。慶幸的是,他的眉目遺傳自高風熙。否則他會覺得自己是老王家的兒子。

高風熙淡淡地看了兒子一眼。

“爸,我回來了。”高暉脫掉了帽子,墨鏡,口罩。

高風熙見到他露出來的半邊臉,眉頭驟然打結:“怎麽比昨天更腫了?醫生開的藥吃了嗎?”

“藥不對。”高暉撓了一下臉頰,“我自己有藥,吃完休息休息就好了。”

“難受成這樣,今天還出去?”

“跟朋友玩。”

“你天天都去玩,周末也去玩。你是一個高中生,但你過的生活卻不像。”

“高中生也是要休息的,一天到晚埋在題海裏,是個人都會瘋。”

“你除了上課,其餘時候都在休息。”高風熙問,“作業做完了嗎?”

“星期一才交。”言下之意就是,還沒開始。

高風熙點頭:“後天就是星期一,這兩天別出門了,在家看看書,寫寫作業。先把過敏養好了。”

“我什麽時候做作業是我的自由。”

“自由不是放縱。”

高暉挑眉:“是不是高星曜跟你告狀?”否則,他的父親怎麽會知道他天天在外面閑逛。

“他是你哥哥。”高風熙站起來,“直呼其名是不是不大禮貌。”

“年齡上來說他是我哥哥。”高暉頓了一下,用不腫的那一邊嘴角擺出嘲諷的笑,“但從他媽的輩分上來說,那是個二奶呀。”

“高暉。”高風熙鄭重其事,“我和你媽,以及你阿姨之間的事情,是我們這輩人的恩怨,你不必遷怒到星曜的身上。”

高暉聳了聳肩:“不是遷怒,我很心平氣和。”早幾年,他的怒氣就洩光了,他已經看淡了親情。

“你這個年紀藏不住心事,嘴上說心平氣和,心裏時時刻刻斤斤計較。高暉,你記住,我和你的母親沒有愛情,從來都沒有。”

高暉無聲地扯扯嘴角。這個當爹的很殘忍,不屑於在兒子面前說謊。

也許他的父親是要表明,他和高星曜的母親是真愛。

但在高暉聽來,他不是愛情的結晶。可能他的父親,他的母親從來都不期待他的出生。他至今沒有獲得家人的疼愛,是早註定的。

沒有愛情為什麽要生孩子?打掉不就萬事大吉了嘛。

高風熙向高暉伸了伸手。

高暉別過臉,躲開了。

高風熙不介意,收回去,淡定自然:“明年你就要上高三了,是時候要把學習的事情重視起來,我們高家各個都是名牌大學出來的,不要到時候只有你一個人拉垮。”

高暉沒有告訴父親,他可能要進集訓隊,一旦通過比賽,他就獲得了保送的資格。

父親不問,他也不說。

就讓他們覺得他是爛泥,他扶不上墻好了。反正父親督促他學習,不是因為父愛,而是覺得他上不了名牌大學會丟了高家的臉。

成績優異有什麽用?他的父親沒有參加過家長會,他的母親遠在國外。

他一個人刻苦認真,想討要某種家庭獎勵,其實什麽也沒有得到。

他不過是他父親口中高家的臉面。

回到房間,高暉聽到風鈴響了幾下。他想起提前回國的母親,到時他要問一問,她能不能帶他走。

他過去撥動風鈴。

叮叮當當,叮叮當當,是他兒時的快樂。

曾連喜下午去了圖書館。

路上,他接到了電話。

高暉哀怨地說:“我被我爸禁足了,我的臉不消腫,不讓我出門。”

“你休息吧,明天我去打印店。”

“我先睡了。吃了藥,直犯困。”

曾連喜晚上吃了飯才回去,到了舅舅家樓下,突然有一個人跟猴子似的竄出來。

那人躲在暗處。

曾連喜一時看不清他的模樣。

直到那人越走越近,露出了校服的衣角——九中的。

跟著,那人到了燈下。

是曾茂。不過,他今天的態度和平時不一樣。

曾茂從小在南城長大,這裏是大城市。

安樺縣只是小鄉村。從五六年前,有條件的年輕人就慢慢離開了。曾連喜卻待到了今年夏天,他和城市嚴重脫節,到了南城,也土裏土氣的。

面對曾連喜時,曾茂常常帶著鄙夷。

但無論曾連喜如何老土,他的成績都遠遠壓在曾茂頭上,曾茂更加咬牙切齒了。

這時的曾茂,卻沒有了趾高氣昂的神態。他走近來:“曾連喜。”

“曾茂。”兩個表兄弟之間沒有以兄弟相稱,直呼其名。

之後曾茂突然轉了口:“表哥。”

這個叫法,突兀又陌生。曾連喜面無表情地看著曾茂。

曾茂的額頭露出一道傷口,走路蹣跚。

“表哥,我被人打了。學校裏的一幫兔崽子,搶了我一百塊錢。我認識他們當中的幾個,年紀比我小,初一或者初二的。但是他們人多,我打不過。”曾茂捂了捂額頭,“我叫上了另一個同學,還差幾個人,你也來幫我吧,我們找個時間去圍堵他們,狠狠教訓他們一頓,把我的錢要回來。”

曾連喜慢慢地開口:“姥姥說,以暴制暴不是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。”

“你少來了,我爸媽瞞著我,不跟我說,但我是知道的。”曾茂冷冷地說,“你就是以暴制暴,奶奶去局子把你領回來的。”

沒有人在曾連喜面前,這樣直白說起那事。他好半晌沒有反應。

“餵。”曾茂喊。

“我已經改正。”

曾茂齜牙一笑:“我們偷偷地去。不告訴我爸媽,奶奶不會知道的。那群人經常偷偷搶搶,他們不敢報警的。我們只要狠狠反擊他,拿回錢就好了。”他以為,曾連喜怎麽也要再說上幾句。

誰知,曾連喜沈默地上樓了。

曾茂朝旁邊的石凳踢了一腳,指著表哥的背影罵:“沒個鬼用的孬種。曾連喜,你沒出息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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